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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,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的原因,我的手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我慢慢靠近窗户,偷偷往外看去,外面什么也没有,我斜着眼,沿着窗户缝隙往小巷子看去,幽深的小巷子,黑布隆冬的,像一头饥饿的怪兽,张开黑黑的大嘴巴,等着猎物走进去。
因为我贴着窗户,风雨不断地往我耳朵里钻。
我回头看看孙奶奶的遗照,她像生前那样,笑得很亲切和蔼,一点也不可怕。
我小的时候,也有几次,在风雨交加的夜晚,和孙奶奶一起睡在那张温暖的床上。我回不回家,我的家人从来不会关心,除非,我没有把自己的活干完。
外面的雨,雨势很大,回家不一定有我的住处,还要被家人奚落辱骂,还不如在这里待着。
打车软件已经无数次显示等车超时,看来不会有车到这里接我回棠江了。
我唯一可惜的就是我的行李箱,里面有换洗的衣服。
我走到床边,揭开那层塑料布,这塑料布包得倒是严实,里面没有灰尘,不过有一股潮霉的味道。
我苦笑,我当然知道这种潮霉的味道对身体有害,但是小时候,我无数次都是在仓房的木板床上,闻着这样潮霉的味道,在那高低不平的木板床上度过无尽的黑夜,那时候的仓门关得也不严实,稍微有些风吹草动,就会发出诡异的悲鸣声。
现在忽然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,倒是让我放下了那点害怕的心情。
一般老人去世后,床都会被烧掉。
孙奶奶的床没有被烧,大概是因为她这床品相很好,接手她房子的民政局或者村委,不忍烧掉吧。
我刚才拆塑料布发现封闭处有一个特殊的折角,那种折角是孙奶奶自己发明的,她以前教过我,说那样封闭东西,会密不透风。
可能孙奶奶年事太高,要被村委安排到养老院去,所以,孙奶奶亲自把自己的床封闭起来了。
没想到今天倒是方便了我这个无处落脚的人。
折腾了半天,外面的风雨声像催眠曲一样,让我这个睡在没有被褥的死人床上的人,昏昏欲睡。
迷迷糊糊间,想起孙奶奶给我做饭的场景,想起我和小学同学高高兴兴给孙奶奶打扫房子的时光,我看到孙奶奶坐在床边,给我盖上被子,慈祥地看着我笑。
我觉得整个人热乎乎的。
我说:“孙奶奶,这是夏天,我不冷,我好热,真的好热。阿嚏——”
我被自己的喷嚏吓醒,浑身发烫,我发烧了。
可能是刚才被淋湿后,又没有及时擦干换衣服导致的。
我摸摸索索找自己的手机,不小心碰到床头板上一个凸起的东西。
我记得那应该是床板上雕刻的一颗桃子,小时候我特别喜欢,每次到孙奶奶家,我都很喜欢摸这颗桃子。
我找到手机,照了照床头板,果然是那颗粉红色的桃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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